第356章 嘉州旁落(1 / 2)
第356章 嘉州旁落
「直娘贼的,三州丢了就把四州划给我们,让我们一军守两处关隘,朝廷是怎麽想的?!」
七月初一,成都府城外的军营里,刚刚从西川衙门得知朝廷将文扶龙绵州四州重新划回东川,试图以东川军驻防江油关丶松岭关,以凤翔军调往故桃关后,与王重任前来协防的张璘骂骂咧咧走入牙门中。
王重任坐在主位,平静的为张璘倒了杯茶,张璘见状更来气了。
「炳文,你难道就不生气?」
「直娘贼的,我们才到成都三天,现在又把我们调去绵州和龙州了。」
「以朝廷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收复文扶龙三州,同时守住松岭关和江油关。」
「来之前节帅可是说过了,不让我们尽死力,最好把西川局势搞得危险些,如此才能让节帅得到节制东西川兵马的旌节。」
「可是现在我们需要驻守两关,分兵之后每部仅五千兵马,而故桃关聚集杨复恭及李昌言丶王符彦等上万兵马,番贼若是要破关,必然会选择松岭关和江油关。」
张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王重任直到最后一句话才表情微变。
将茶杯推向张璘后,王重任这才说道:「节帅的吩咐,我自然不敢忘记。」
「不过大郎你也别忘记,节帅吩咐我们不要消极太过,以免让西川的官员看出来。」
「正因如此,我才会欣然接受将文扶龙绵四州划归东川。」
「只要划归东川,那我们就能顺手接管江油关和松岭关,但是否出兵收复三州,这点不在朝廷,而在我们。」
「我们大可做出佯攻收复江油县的姿态,随后按兵不动,或是在龙州寻些番人宰杀,当做番兵首级交给朝廷便是。」
王重任的话让令人眼前一亮,张璘思索后满意道:「还是你手段多,某倒是没想到还能这麽做。」
「不过首级好说,但番甲该从哪里获取?」
「仅有首级而无番甲,朝廷未必会信我们的话。」
「番甲还不容易?」王重任轻笑:「弄些工匠仿制些残破的番甲,只需弄个数百套,谎称杀贼数千,获甲数百不就行了?」
「好!就这麽办!」张璘爽朗一笑,王重任却继续笑道:
「不过在这麽做之前,我们需要让节帅知晓此事,另外从梓州附近调遣兵马,增加两关兵力,才能让番贼知难而退,不至于损失太多兵马。」
「自然!」张璘连忙点头。
不过就在两人话音落下的同时,牙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一名都将走入衙门内作揖道:
「二位兵马使,节帅派人前来传信。」
「快请进来!」张璘下意识开口催促,王重任也颔首示意。
都将见状作揖,随后走出牙门,亲自将人带入了牙门内。
一名列校持着东川军碟走入牙门,走入内堂后将军碟呈给了王重任二人。
「传节帅军碟,请二位兵马使分兵移驻松岭关及江油关,节帅已经调遣梓州丶利州丶普州等三处兵马前往二关。」
「节帅军碟,请二位兵马使牢记密令……」
「接令!」张璘与王重任作揖,随后将军碟接过,确认无误后交还给轻骑列校,让人为他安排住所与饭食后,二人才商议起了拔营事宜。
朝廷把烫手山芋丢给了东川,却集结重兵前往故桃关,显然是想要收复维丶翼丶茂三州。
这并不奇怪,毕竟故桃关背后就是彭州,而番兵如果攻破故桃关,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彭州兵马,直接进攻彭州身后的成都府。
相比较之下,松岭关和江油关与成都之间还有绵竹关丶雒水可供防守,重要性自然大大下降。
这麽想着,两人传令三军明日拔营,并于翌日清晨拔营北上。
在他们拔营北上的同时,刘继隆也落后朝廷圣旨几日后才知晓了朝廷调整诸州归属的事情。
他召集诸将前来盘堤县衙,待众人入座后才将朝廷调整诸州归属的事情说了出来。
「朝廷此举,若不是为了敲打我们,便是准备出兵招讨我们。」
坐在主位,刘继隆并没有把话说死。
朝廷的用词十分严谨,招抚丶招讨丶讨平三种听上去大差不差,可实际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招抚最轻,但对付陇右用不上,因为陇右在名义上就属于大唐。
招讨略重,意思只要陇右满足朝廷的某些条件,便能结束此事。
讨平最重,基本上代表朝廷与陇右不死不休,除非陇右能把朝廷拖到谈和的程度,不然朝廷不会随便改变态度。
不过对于李骥等青壮派来说,招讨和讨平都是一个道理,无非就是威胁陇右。
「节帅,朝廷既然要打,那我们就陪他打!」
尚铎罗不假思索的起身作揖,李骥更为激进,起身后立马道:
「节帅,末将主攻,我们应该立即出兵拿下六州,驱使尚摩鄢与我们进攻西川,趁朝廷没反应过来前,先把西川和东川拿下,再把山南西道占据,然后北上拿下秦陇二州,兵锋直逼关中,直取黄龙!」
「节帅,末将附议李副都护之策!」马成选择附和李骥,其馀诸将也纷纷叫嚣附和。
面对众人,刘继隆冷静询问起李骥:「朝廷在三川有多少兵马,你可知晓?」
「左右也不过七八万之数,我军兵强马壮,轻易可破之!」
李骥不假思索的回答,刘继隆再问:「若是拿下三川,我军便与江南西道丶黔中道及大礼接壤,多面环敌,届时你又该怎麽做?」
面对这个问题,李骥沉默片刻,而后继续道:「招抚大礼,许诺其岭西丶安南丶黔中之地,派重兵驻守涪州,防备山南东道进犯。」
李骥的回答倒是没有太多问题,可刘继隆摇头道:「若朝廷以重利拉拢大礼,或开出的价码更高呢?」
「此外,你可曾去过三川,可曾知晓我军前往三川,是否会水土不服,如移民北上那般多病呢?」
「倘若三军水土不服,无法作战,届时我军主力长陷三川,而陇右又该如何?」
「我……这……」李骥被刘继隆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常年在河陇作战,自然没想过水土不服的问题。
诸将眼见李骥说不出话来,当即便纷纷沉默下来。
眼见他们无话可说,刘继隆这才开口道:「天下广袤,西北及两漠多草原而乾燥,幽州平原与山岭交加,巴蜀虽有平原而多丘陵,湿气乃重。」
「江淮多水系而不少湖泽,江南多泥沼而山川林密……」
「这天下各处皆不相同,莫要以河陇兵法套用他处,否则必然祸害三军。」
刘继隆口中所说的这些地域特徵,都是这个时代东西南北各地的地域特徵。
每个地域随着时代变化而改变地域特徵,刘继隆也没有套用后世的地域特徵来生搬硬套这个时代。
这些年他从陇右麾下的王焘丶俞从晖等牙商口中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不同地区特徵,所以对于这个时代境外作战,他更是十分谨慎。
许多人刻舟求剑,见过的西北荒凉,便以为千年之前的西北同样荒凉,却不想上千年时间的沧海桑田,如何能够生搬硬套。
兵法因地制宜,讲的就是为将者不能生搬硬套,试图一招吃遍天下鲜。
李骥等人便是以为自己在西北纵横,便能将西北经验套用巴蜀。
刘继隆要是真听了他的建议,三军将士不知要死多少人。
想到这里,他继续对李骥训斥道:「再者,我军虽有重兵在陇南,可朝廷难道无重兵在关中?」
「若我军主动与朝廷开战,不知其兵马布置,深陷蜀地而无法自拔,那以陇右剩馀不足三万之兵马,能否扛住朝廷重兵强攻?」
「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便不要擅自挑起兵祸,徒害三军将士的性命!」
李骥被刘继隆说得满脸通红,众将也纷纷低着头,口乾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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